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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8章 回家（第1页）

十七天后，我牵着女儿，回到了我的城市。

飞机落地时，窗外是熟悉的的天空，家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冷冷清清，仿佛我们离开了不是十几天，而是十几年。

巨大的创伤和连日的奔波，让我刚一进家就垮了下来。

我发起了高烧，意识昏沉，时而梦见春桃，时而又梦见她端着一盆热水，对我温和地笑…

思李也像是变了个人。

她常常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，夜里，她总是哭着惊醒，死死搂住我的脖子…

“妈妈，我怕……我们再也不要去旅游了，好不好？”

她的每一声哭喊，都像一把钝刀，在我心口反复割锯。

我紧紧抱着她，一遍遍安抚：“好，好，不去了，我们哪儿也不去了……以后就在家，妈妈陪着你……”

免费旅游？

我本能地想拒绝。——天上不会掉馅饼。

但胡一菲说的那么好，我现在经济宽裕了，也正想带着女儿出去玩玩。

我的故事，终于变成了一个我永远无法承受的、沾着人命代价的“真实素材”。

对，我要把这个素材，讲给欧阳思思，让她再出一期作品，防止那些被熟人骗去外地…传销诈骗，骗钱，骗感情，骗命经历…

我打开了欧阳思思的留言框…“思思…”

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方停住了，

那急于倾诉的冲动，忽然凝成一片空白。

屏幕的光冷冷地照着我，我说不出口。

对着一个对话框，我无法把李春桃的名字、她的血、她的温度、她笔记本上最后的字迹，变成一个个可以发送的、不带重量的字符。

我无法把那个黄昏仓库里浓重的血腥味、女儿在我怀里的颤抖、还有我心里那个悲悔，压缩成一段“可供分享”的经历。

——它们太沉了。

欧阳思思需要一个有警示意义的“故事”。

我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拼凑不起来了。

我需要的是……是沉默。

“妈……妈妈？”

思李细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，她在找我。

我猛地合上了电脑。

“妈妈在这儿。”我走到客厅。

思李抱着小毯子，眼里蒙着泪雾，她朝我伸出小手。

我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。

“妈妈在呢，”我一遍遍重复着，“不怕，我们回家了，安全了。”

她在我怀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小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。

窗外，天色渐渐暗下来……

我那个想要警示世人的冲动，像潮水一样退去了……

至于欧阳思思，至于那个“素材”……以后再说吧。

现在，我只想抱着我的女儿，确认我们还活着在一起。

——这就够了。

我在家躺了整整十天，高烧才渐渐退去，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
大美丽每天下班后都来，提着菜，系上那条旧围裙，在厨房里给我和思李做饭。

她不问云南的事，只是默默地把冰箱填满，把衣服叠整齐。

第三天下午，周教授来了。他提着一个保温桶，里面是熬得恰到好处的小米粥。青青，他站在卧室门口，声音很轻，我熬了点粥，你喝一些。

最让我意外的是那个傍晚。我浑身虚汗，难受得厉害。

周教授端来一盆温水，拧干毛巾：青青，我帮你擦一擦吧，会舒服些。

我本能地想拒绝。

可他执意要帮我，温热的毛巾擦过额头、脖颈，我闭上眼，忽然想起了李春桃。

我的眼泪就滑了下来。

周教授什么也没问，继续着手上的动作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。

那一刻，我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下来。

这些天，他会给思李读绘本，会在思李做噩梦惊醒时，第一时间打开夜灯。

思李从一开始的躲闪，到后来会主动挨着他坐。

我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…我这个，此刻却给了我踏实的感觉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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