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季看容公缓步走远,兀自轻声笑了笑,快步走到桌旁站定,面上犹豫之色顿起,却也只是一瞬,他的手已经按下了桌角的开关,翻转下去的座椅开始慢慢升起。
而在座椅逐渐升起的间隙他从袖中取去一物,扬手撒落,黑色颗粒洋洋洒洒滚下,四下散开,将半个厅堂都围了起来。
眼见容公的身影便要消失在廊中,潘季大声拦住:“容相,文姜在这里!”
容公闻言回头,浑身一僵,再动弹不得。
他原先坐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另一人,正是消失的文姜,她随着椅子缓缓升起,眉眼沉静,安然坐着,眸中却是幽怨沉沉,直逼他心头。
她竟一直隐身在他的身下,那方才说的话她全听到了么?
容公大惊,急忙跑上前,潘季唇角微微勾了勾,拿起桌上的酒壶随手掷了出去,正好摔破在布满黑色颗粒的地方。
黑色颗粒遇到酒水,便腾得冒出火星来,原只是一星半点,但火星碰到火星,又在酒水的刺激下越烧越旺,不过刹那便升起一道火屏,挡住堪堪入内的容公。
容公被火势所挡,被迫退了数步,衣角也染了火,他快速扑灭,厉声道:“潘季,放了她!”
“原来你也舍不得,可惜……”潘季苦笑两声,“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文姜只是坐在椅上,安静看着容公,视线不移半分,幽怨哀伤,痴痴缠着。
容公眸中悲痛,脚上沉重万分,眼看着火势一寸寸将厅堂吞没,厅堂都是木制家具,木遇火,愈演愈烈。
浓烟滚滚而出,直入天空。
潘季站在厅中,看容公站在火势外,讥讽道:“说到底,你还是恨她,你想她死,可你不敢做,我感你提携,我助你看清自己。”
潘季的跟前已逼进了火势,他尤为觉,续道:“容相,世人都道你君子如玉,待人恩厚,却不知你最爱的还是自己啊。你若方才冲进来便可救她,可你没有,便是现在,你明知只要外面的侍卫进来救火,也仍旧能扑灭,可你还是没有。”
潘季盯着容公,朗朗而笑,英俊的面目在火光的映衬下愈发俊朗逼人。
而容公便站在外面,负手望着,看火势一点点将厅堂吞入口中,看椅上那人痴怨视线随着火势而变为浓烈的绝望。
火足足烧了一刻钟,他未动分毫,只是冷漠看着。
潘季说得对,他不敢,他不敢杀她,也不敢看清自己,跟不敢以自己命相搏去救她。
到底还是不够喜欢,到底还是恨着她。
他的冷清狠心使他不敢挪动分毫,又如何敢,她清澈干净的眸盛着滔天的绝望,每一分都几乎要夺了他的呼吸。
可即便是如此,他仍旧是狠心,仍旧是冷眼旁观。
文姜啊,文姜,你不该偏偏生在帝王家。
若你不是齐国公主,若你不是齐国文姜,我必痴心待你,尽心护你。
火渐渐熄了,可他耳边还有余留着潘季讥讽无边的刺耳笑声,直到身后响起侍卫的声音,他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。
“容相,现下要如何处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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