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8重逢
“艾丽娅,睁开眼睛看看,是我。”
那声音一出,老妇人的身体便飞快地颤抖了一下,然后停止了挣扎。很神奇。少年的声音仿佛是有魔力似的,安抚了她一瞬之间将要冲出脑海的慌乱。
老妇人哆嗦着身体,不敢轻举妄动。黑暗中,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那一人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,渐渐地乱了节奏。应该是她的心跳声在迅速地加快。是的,就是她的心跳声。这种快速的搏击的跳动,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,一遍遍地在她的胸腔中回放,刺激着她的鼓膜和大脑。
这是她此时此刻紧张不安情绪的最佳体现。
她对于目前发生的这一通还晕乎乎的,没反应过来。她记得克劳德先生找她有事,管家又对她说有惊喜,再结合现下的情况,莫非,这就是给她的惊喜?
老妇人还在胡乱地思索着,就听那人缓缓地,用好听的声音唤了句:
“艾丽娅。”
那人的说的声音不大,但因为此刻这种安静的氛围,犹如一把锤子,重重地敲打在老妇人的心房上。末了还带有清脆的余响。本来大脑一片混乱,被这声音一搅,便愈发找不着南北。
老妇人只想立刻就离开这里,可是她的身体软绵绵的,不知何时她已经瘫坐在了沙发上,满头冷汗。
在她的记忆中,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。久到如果不是一经此提起,她简直会怀疑自己曾经叫这个名字。之前的一段很长的岁月,她示以外人的都是庄园夫人的形象,别人称呼她都是夫人、女士或者她的姓氏。
从来没有人这么大胆地称呼过她的名字,即使是最亲密的女仆莉莎。除了她的父母、丈夫便只有……那个人。不,这不可能!不可能会是他!老妇人在心里大声地尖叫着,坚决否定这个答案。
这……这不可能,过了这么多年,他都音信全无,没道理说会在这里出现!这、这果然是一个“阴谋”!她居然从头至尾都没发觉过!
可是……万一……
“还会有一位您阔别已久的故人,想必您一定十分思念他。”
克劳德先生的话被无限放大,无限延长,老妇人的头痛得厉害,无数多年来的等待都成空,几近绝望的那种心情,在这时都化为灰尘飘散在空中,取而代之的则是惊讶、激动还有淡淡的喜悦。
她的嘴唇皮子掀了掀,千万的话语终是化成声长久的叹息。
她睁开眼睛,缓缓地,缓缓地转过身,目光随着她的动作,停留在那人的身上。
房间里的灯奇怪地打开了,所有的猜疑和晦暗都无所遁形。她望着那人被灯光笼罩的身影,视线掠过他华贵的衣着、金色的头发,最后落在那人始终如一的眼睛里。
一汪深邃无边的海蓝在眼前绽放。
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嘶哑的、延长的声音呢喃道:“好久不见,我的老朋友——”
亚瑟·冯·蒙哥马利。
好久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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